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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俠客風雲傳] [傅&任] 短篇兩則

原意是寫標CP tag有點怪的友情,越寫越覺得變成不標CP tag有點怪的曖昧。總之還是維持初衷不打tag,是不是配對就隨各位喜歡了。

第一篇是想致敬勞倫斯.卜洛克,但想不起來對飲酒的相關敘述出自史卡德系列的哪一本……

第二篇跟第一篇可以不用視為同一世界線,否則未免有點悲慘吧。

 

 

(短篇一)

 

  拿著酒杯,任劍南思量半晌,閉上眼睛仰頭一飲而盡。還來不及感受直衝腦門的酒勁,就被一道聲音嚇得差點把酒吐回杯中。「劍南兄,你一個人在喝酒?哎哎哎小心點。」

  帶著月色從窗口翻進來的傅劍寒幫他拍背順氣,他嗆咳了好一陣子才終於能開口:「傅、傅兄?你怎麼在這?」

  「我路經鑄劍山莊,便想來看看你。本來想若劍南兄已經睡下就不打擾了。」傅劍寒大方坐下,伸手捏了捏任劍南的耳垂。「不過你喝了一杯還沒倒,酒量見長啊。」

  練武之人的體溫不至於低,但傅劍寒的指尖帶著一點夜晚的涼意,被他捏著發熱的耳垂很是舒服。任劍南摸摸另一邊耳垂,又伸手貼住臉頰,感覺到整張臉都在發燙。他搖了搖頭,吩咐下人再送一罈酒進來。傅劍寒老實不客氣地為自己倒酒,正要仰頭喝乾,卻又停下來看著任劍南拿起重新注滿的酒杯。「你有心事?」

  「啊?」任劍南一愣。「劍寒兄何出此言?」

  「你平素不是不喝酒?現在該不會是借酒……」

  「不是不是不是。」他連忙搖頭否定傅劍寒的擔憂。「我只是練練酒量。」

  「哦!那……你別學我們,喝慢點,像楊兄那樣小口小口的。」

  「若是小口小口……」任劍南苦著臉,但還是依他所言呷了一口,眉頭直皺卻又抿了一口,神色特別好玩。

  見他喝得艱難,傅劍寒滿心好笑。「別勉強,一開始我們是逗著你玩呢,你不愛喝酒,以後喝茶就是了。」

  他搖頭,一臉正色。「那可不行,大家都喝酒,只我一個人喝茶,那多掃興。何況──」他輕啜一口,眉眼又皺得十分逗趣,讓傅劍寒很想伸手去摸他眉間的皺褶。「我實在想知道是什麼讓傅兄你們這麼愛喝酒,這酒,到底是哪裡好了?」

  「如果是楊兄,肯定會跟你說酒的好喝就在於它的難喝。若是我……」傅劍寒喝了碗酒,眼神望向半空中,陷入思索。「喝得多了,也是會醉的。不過喝醉不是從清醒到失去意識那麼單一,而是……有時候喝到迷茫,好像隨時都會睡倒,神智卻會突然清醒起來,周遭的一切變得無比清楚,好像帶著光芒,就像與高手對戰中,五感研磨得最是銳利的那一刻……但又足夠清醒,知道這是虛幻的。又清晰又迷濛,這是喝酒最奇妙的時刻……哎,我胡說這些亂七八糟的幹什麼?」說到這裡,傅劍寒難得不好意思起來。

  然而任劍南卻冷不防伸過來握住他的手,一雙眼亮得像帶著光,大聲說:「我懂!劍寒兄我懂,因為你現在就在發光!」他抓著傅劍寒的手,另一手拿起酒杯像是想豪邁地一口飲盡,但微一沾唇就手一鬆,整個人趴倒在桌上。傅劍寒穩穩接住酒杯,瓊漿一滴未撒,卻見杯中的酒已經少了一半。在不知不覺間醉倒的任劍南嘴裡仍嘟噥著:「劍寒兄你好亮……」傅劍寒心想,你的眼睛才亮呢。

  觀賞了任劍南紅撲撲的臉龐片刻,傅劍寒將已然沉沉睡去的他扶到床上,除去外衣與鞋襪後讓他躺下,拉起被子蓋上。他回到桌邊喝完任劍南剩下的半杯酒,再倒出酒罈內的最後小半碗,望著床上熟睡的人慢慢喝。他交遊廣闊,幾碗黃湯下肚就能與人稱兄道弟,但近來交到的朋友最親近也最有意思的就是東方未明與任劍南。於飲酒方面,東方未明算是天賦異稟,傅劍寒近來已經很少見他爛醉的模樣,這任劍南倒是始終一杯倒。起初只是出於一點壞心眼,見任劍南推辭就越是想讓他喝──後來少不了給楊雲念了幾句,搞不好有人本就不宜沾酒,他這樣為難人當有趣總是不好──發現他是真的不會喝,也就不再相逼。但任劍南照樣一天到晚到酒館與三人共飲,照樣喝了一杯就趴在桌上睡著,照樣在幾刻鐘後抬起被壓出紅印的迷糊睡臉,問他們自己睡了多久,現在是在談些什麼。

  酒碗已空。傅劍寒略略收拾桌面,滅了油燈準備要走,來到窗邊又停下腳步,轉頭望去。任劍南的身影隱沒在黑暗之中,只聽得到他均勻的呼吸,但傅劍寒輕易就能描摹出他喝了酒發紅至耳根的模樣。

  趕快把酒量練起來吧,傅劍寒想,這樣以後我們就能一起聊得更多。不過……也別太快練起來了。

  他又看了一眼,接著翻出窗外,披著與來時相同的滿身月色離去。

 

 


(短篇二)

 

  本以為一顆心早在仙音倒下的那一刻變成槁木死灰,然而發現傅劍寒還有氣息時,任劍南的那顆心又隨著他胸口微弱的跳動撲騰起來。

  他裝作不經意地掃視整片戰場。陸陸續續有未遭控制的正派人士攻上來,天龍教這方也折損不少,但大勢已底定,未經統整的增援看起來不過是無望的掙扎。他在遙遠的另一頭看見東方未明的身影,彷彿不曾經歷漫長的鏖戰,除了外袍上的斑斑血跡外沒有絲毫疲累的跡象,掌下攻勢看起來反而更加凌厲,面上神情在霹靂堂的秦護法倒下後便再也沒有變過。

  再看向身周。他本就因連斬數人內力用盡而退到一旁調息,又在傅劍寒飛身進入戰場之際著意後退,此時他已經遠遠偏離主要戰場,左近只有無數屍身與傷重昏厥的兩方人士,若是他小心一點……

  他在傅劍寒身旁跪下,將僅存的內力緩緩注入傅劍寒體內。傅劍寒胸口肋骨盡皆碎裂,鮮血將原本亮眼的紅衣染成暗紅,但大約是他在千鈞一髮之際運氣護住心脈,儘管呼吸聲已幾不可聞,任劍南的掌心還感覺得到宛如雛鳥振翅的搏動。至於東方未明掌下留情的可能性,他已經不敢去考慮。

  雙臂早已痠軟無力,但任劍南還是小心不要動到傅劍寒傷口,奮力抱起他的身子,警戒著四周退到樹後隱去身形。確定沒人注意到,他正要轉身下山,忽然一陣遲疑。也許他該去看看秦護法。秦紅殤的武功畢竟不如傅劍寒,未必能在致命一刻護住要害,然而當她在東方未明的掌下倒地那一刻,他久違流露出情緒的吶喊既讓任劍南心安也心碎,或許他擊出那掌時會在無意間留手也未可知。救回她,也許就能拉回他一夕之間性情大變的友人。也許不能,但至少是一個希望,至少東方未明心裡還能保有一份溫情,不是一片死寂。也許……任劍南低頭望著面如白紙的傅劍寒。沒有也許。一旦抱起懷中的重量,就再也不可能放下。他告訴自己這樣的猜測太虛無飄渺,咬牙施展起輕功往山下奔去。

  沒有意識的身體竟是如此沉重。過去自己醉酒,朋友將他送到床上的時候,也曾有過這種感受嗎?他自然知道酒酣耳熱之間的話題也只是些無聊閒話,但這些朋友在一起,即便只是說些無聊閒話也是好的,他多想清醒著跟他們胡混久一些。他練了許久,酒量也僅僅是三杯不倒,總是被送上床的那一個,哪裡知道會有一天他抱著酒量最好的傅劍寒沒有意識的身體,滿心只想將他送到安全處。而任劍南已經沒有機會照料另外兩位朋友了。

 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?究竟是哪裡錯了?該從哪一步開始重來?任劍南無數次思考這個問題,然後絕望地發現就算有重來的機會,他也無從挽救。他不知道楊雲是如何死去、為何死去,也不知道開朗機靈、處處仗義的東方未明為何變成這副模樣。任劍南在傅劍寒持劍殺進來時退了一退,不敢聽他會對服從於東方未明的自己說什麼,也不敢看他會用什麼樣的眼神看待自己,只遠遠聽得他怒喝要為楊雲報仇,眼見他目光神冰冷地殺到東方未明面前,長劍去勢卻緩了一緩,像是不忍,像是遲疑,像是未發的質問。而東方未明的那一掌不曾慢下,擦過長劍拍在傅劍寒心口。

  或許真有可以挽回一切的時刻,然而那已經消失在無人知曉的夾縫中。

  雙臂雙腿都已經有些虛軟,他仍強自支撐。快一點,再快一點。全天下醫術最精良的人已經死在天龍教的總壇,然而只要能尋到大夫為傅劍寒續命,只要讓他活下去,就有一線希望。任劍南一直痛恨著自己,為何無力挽回也無力死去。他又不如夏侯非受制於心愛女子的性命而無法求死,自己早已沒有值得留戀的事物。留戀那一曲《高山》嗎?如今又有誰能奏一曲《流水》來和?留戀那一曲《將進酒》嗎?如今他又能與誰共飲?他帶著生無可戀甘為鬼的幽嘆,一路隨著東方未明至此,而今他想,如果說他的貪戀人世、他的怯懦、他的沒有勇氣一死了之真有什麼意義,那他希望這一切的意義就是為了此刻救下懷中的傅劍寒。他救不了楊雲,救不了仙音,救不了東方未明,可是也許他救得了傅劍寒。他想要他活下去。

  任劍南跑得如此專注,以至於沒注意到傅劍寒微微睜開眼看了看他。如果他發現了,他或許會請傅劍寒原諒他,或許會求傅劍寒活下去,然而他並沒發現傅劍寒那對總是盛滿豪情的眼眸正靜靜注視著他,像是看著失而復得的事物,也像是看著即將失去的事物,而後緩緩閉上。

 

  於是在他們可能的最後一次見面中,任劍南記住的是傅劍寒痛苦的怒吼,與冷冽的眼神;而傅劍寒在宛如酒醉之間一剎那的清明中,記住的是從任劍南的下頦滑落的汗珠,以及有如哽咽的不盡喘息。

 

 

 

<END>

2015/9/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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